1

浣

溯河而上

在水流尚浅的地方

你满头的青丝

梢尾垂进涟漪

叫馋嘴的鱼儿

轻咬

一下二下

三四下

你不去管它

只是思想

槌头下的衣裳

何时不再是

爷娘换下

在河下

岁月

剪短了你的头发

缠裹了你的腰胯

槌头起落

为的是儿女、冤家

五下十下

千百下

你不去数它

只是思想

上游河畔的爷娘

他们的衣裳

是谁在日日敲打

2

泊

晨雾歇回山林

黄鲴头潜到河底

河埠头洗衣的妇人

拾掇着槌头和盆

来来回回的那只鸟

许是衔到一尾鱼

不知向何方歇去

只有跳岩不知疲倦

把嘈嘈的声浪

截留在上下游界外

你是看中

岸边那朵黄蜀葵

还是水波里映着的

那块构树影

吧嗒吧嗒吧嗒

烟袋嘴像在编制密码

叫那浮游的几片叶子

漂到下游传个话

等到了后晌

前晚叮嘱过的

一准儿全都带回来

3

瀑

每一个灵魂是不是

都有堕落的渴望

无论它飘揺在天空

还是陷身在泥淖

生命在拥挤的激流里

奔突回旋

一往无前不可逆转

最终是在寻找

纵身跃下的自我

既然魔咒难逃

那就安然地等待来临

总是有人努力

审时度势察颜观色

试图在众多姿态里

作出相对漂亮的选择

那又怎样

上帝早就排布好

河道里的岩石与沟壑

你的生死簿上早已写定

是石桥下不起眼的一缕

还是高崖上

一挂惊人的天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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