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读李霖灿middot范宽

导读:年,时任台北外双溪故宫博物院副院长的李霖灿,在千古名作《溪山行旅图》右下方浓密的树丛中,发现了作者范宽的名款。对于从北宋至今流传千年的画作而言,这一发现的意义不仅仅是为它正名,亦展现出即便历经无数人的检视与研究,这些宝贵的艺术品中依然藏有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有待我们去不懈发掘。李霖灿先生之所以能够发现这个隐藏千年的秘密,按他自己的话说,是:“对于鉴定区分画家的签名,我有很高的兴趣。”本期悦读,为您推送来自范宽另一幅作品——《寒江钓雪图》的签名研究。?范宽《寒江钓雪图》/李霖灿在我集中兴趣研究北宋大画家范宽的时候,我涉猎到这一幅名叫“寒江钓雪”的册页。这幅画虽然标有范宽的名字使我注意,但是一看其构图用笔,却分明只是一幅南宋人的作品。在这幅册页左侧的崖石上有原作者的签名,后来的作伪者有意用墨迹掩盖,但核对原作,于光线角度适合的时候,仍然可以看出是“李东”二字。台北故宫博物院藏《寒江钓雪图》我的看法是:这个签名不像是后添之作,因为它深入绢素有老年风尘之色。对于我们这些为守藏吏的博物馆员而言,发现一幅画的原始签名是很重要而可喜的,因为这是对博物院的收藏甚至于中国画史都成为“奠基”的工作。尤其是李东,我们对他所知极少,若能有一些可靠的基石从而可以研究他的画风技巧和发展,这都是扣人心弦的好消息。·《寒江钓雪图》题签与被墨迹掩盖的原作者名款·李东,生卒不详。元代庄肃《画继补遗》谓:“理宗朝时,尝于御街鬻所画,多画村田乐、尝醋图之类,不可以清玩,仅可娱俗眼耳。”可知他是一名民间画家,《雪江卖鱼图》小幅系其仅存作品。所谓的范宽《寒江钓雪图》见于《故宫书画收藏名绘集珍册》中,在十四开中它占第五开的位置,在《故宫书画录》卷六第页有这样的著录:名绘集珍成一六七3本幅十四幅绢本,第五幅纵23.3厘米,横25.3厘米。第五幅纨扇式。水墨画。签标范宽寒江钓雪。无款印。这六字题签可以在画面之外很清楚地看到,把这幅的主题标榜得十分鲜明:看彤云密布,白雪纷飞,枯树衰芦之间,一位蓑笠渔翁持竿独钓,使我们每一个人都会联想到唐代诗人柳宗元的名作——《江雪》: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所以,这幅画的题名不管叫做“寒江钓雪”或“寒江独钓”,都是一源之水,也都诗情画意密合无间。台北故宫博物院藏李东《雪江卖鱼图》画名是标对了,但是自从我们仔细研究发现了李东的签名之后,“范宽”的题名就被证明是作伪。原收藏家先用墨迹掩盖了李东的签名,然后标上“范宽”的大名用以欺世。这项动机很明显,他想把一幅南宋小家的画改头换面变成北宋大家的作品,不仅使画龄上升了三百年,在市场上的身价亦复大幅度地增加。·《雪江卖鱼图》中的李东名款然而,这种“以今作古”的欺人伎俩是骗不住有经验的鉴赏家的。首先,大家都知道范宽的章法特征是中峰鼎立式的,其次,他画山石纹路是用雨点皴法,画面的感觉是千岩万壑,雄浑沉重。是种阳刚充实之美的力的表现。而现在这幅《寒江钓雪》着重于江上景色的虚无空濛,而且正相反的,把重点不放在中央而拥挤于一个角落之内,充分说明了是一幅南宋之作无疑。·名作《溪山行旅图》最能体现范宽的风格·所谓中峰鼎立的章法,正如《临流独坐图》所示任何一位鉴赏家,只要仔细观察下雪芦枯树拙如隶书体的线条以及减笔两法的渔翁钓竿,他立刻就会发现这绝不是北宋时代的范宽、郭熙的丰采,而是南宋马远、夏圭、梁楷的格局。所以,即令我们没有发现“李东”二字的签名,我们亦决不会贸然就相信这是范中立的作品。·《寒江钓雪图》与马远《寒江独钓图》中的渔翁台北故宫博物院藏梁楷《归渔图》因之,这水滨石隙李东二字签名的发现,对于治中国艺术史的人十分可喜,因为它不但能帮助我们去区分南北宋山水画法之异同,而且可以用之以区分李东名下的其他画迹。这名款之所以为真,基于下列两种理由:一是墨色深入绢内,不似后添之迹;二是它藏匿在不惹人注意的所在,线条又稚拙如刻划和同时代的李迪、李嵩的签名极相近似。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风格,南宋时期的画家,喜欢用同一支画笔在画幅不为人注意处签上一个小小的名字,所以哪怕是一位不著名的画家的签名,那上面都带有一点自己独有的画风,李东的签名亦不例外。台北故宫博物院藏李嵩《溪山水阁图》·李嵩《溪山水阁图》中隐藏在边角的名款对于鉴定区分画家的签名,我有很高的兴趣。在台北“故宫博物院”的名画收藏里,另有一幅标名为李东的《写生秋葵图》,在《故宫书画录》卷六的第页上有这样的著录:宋元集绘册调一八三1本幅二十六幅绢本,第二十四幅纵厘米,横厘米签标李东写生秋葵。设色画淡黄秋葵数本,款,李东画。台北故宫博物院藏《写生秋葵图》·《写生秋葵图》画作被误以为“李东”的题款这项著录充分显示出清代《石渠宝笈》编辑人的疏忽,原是三个字的名字,签在画幅左边花叶之下,却被他草草匆匆看成了“李东”二字。经我们用放大镜一看,他认为是“李东画”三个字的,如今分明是“李士忠画”四字。于是从前台北“故宫博物院”所谓的唯一“李东”,就此被摈出了李东研究范围之外。记录在这里的理由是为了“周全”,一经认明是李士忠画,这就与李东一点也不相干了。·《石渠宝笈》,清代乾隆、嘉庆年间的大型著录文献,初编成书于乾隆十年(年),共编四十四卷。著录了清廷内府所藏历代书画藏品,分书画卷、轴、册等九类。作为我国书画著录史上集大成者的旷古巨著,书中所著录的作品汇集了清皇室收藏最鼎盛时期的所有作品,而负责编撰的人员均为当时的书画大家或权威书画研究专家。而且,我们从著录上也看不见李东能绘花卉的著录,夏文彦的《图绘宝鉴》卷四上说:李东,不知何许人。理宗时常于御街鬻其所画村田乐常酣图之类,仅可娱俗眼耳。·《图绘宝鉴》,系将古代论画名著杂抄成书,因未加考订整理,造成不少谬误和缺漏,而且编次芜杂混乱,又将识画之诀误为作画之诀,故未被后代学者所重。然因此书之成正如夏文彦自述之“刊其丛脞,补其阙略”,仍有一定的资料价值。由这项著录上我们知道了李东是一位民俗画家,他的作风不文雅而近乎粗俗,与南宋院画的精致纤丽迥异其趣。所以,即令《写生秋葵图》上面有李东的签名,我们还是要就事论证一番不能贸然相信,因为在著录及现象之间二者差距如此之大,我们知道内中必然有一为伪。由于我们的这一项剖白:把原标为范宽的《寒江钓雪》归之于李东,又把原标作李东的《写生秋葵图》归之于李士忠,于是不但前代著录的错误得以改正,而且讲一步地把著录和画迹相互印证,可以使画迹、作者、时代各适其所,使中国画史更臻完备,更合乎事实。在这里我想到了在美国波士顿美术馆中藏有一幅《雪山萧寺图》(见于该馆画册第一本第四十图,喜龙仁氏的《中国绘画》ChinesePainting卷三,第图),亦是团扇形,而且也同样的相传为范宽所作。该画在雪岭之下堆满了寒林枯枝,有孤舟泊岸,有行客一人返寓,在画面右方有楼台高耸。波士顿美术馆藏范宽《雪山萧寺图》·另有一幅署名范宽的《雪山图页》构图与波士顿藏《雪山萧寺图》极似在范宽的画法中有没有这一路原是极可怀疑的,所以如今在《寒江钓雪图》团扇册页上发现了李东的名款,使我们在迷雾中投射出一道解决的光明。在我的判断里,范宽他没有使用过这种“一角式”的构图,同时他也不画这种隶书体的短柯枯树。极有可能这种把时代提早的作伪伎俩为的只是提升它市场上的商业价值。由于范宽以画雪山出名,所以这两幅雪景山水,不约而同地都归于他的名下。这些著录都见之于宋徽宗时代编辑的《宣和画谱》。在台北"故宫博物院"的收藏中,亦还有他的《雪山萧寺图》巨轴和王翠仿他的册页《雪图》,可知他的画雪是极为有名的。台北故宫博物院藏范宽《雪山萧寺图》对证画迹和著录,我们的研究以得到下列三项结论:一、所谓的范宽《寒江钓雪》册页,由于发现了李东的签名,应该物归原主,改属之于南朱理宗时代(—)的李东。从画迹上印证,他还有《卖鱼沽酒》一图存世(《雪江卖鱼图》),关于李东的著录,见于夏文彦的《图绘宝鉴》,而且与事实印证符合。至于画意境界,则分明取自唐代柳宗元的《江雪》五绝一诗。二、美国波士顿美术馆所藏的《雪山萧寺》册页,与这幅《寒江钓雪》极为相似,很可能为人所作,但是没有名款。三、台北“故官博物院”所藏的“李东”《写生秋葵》一图,仔细看签名原是李士忠,是编书人的误认,实在是和李东一无相干。在十年之前,我曾经在有名的北宋的《溪山行旅图》上发现了范宽的二字名款。如今又为相传为范宽《寒江钓雪》释疑解纷,若这些工作都有助于我们了解范宽及他在画史上的特点的话,我是十分高兴地曾为这位北宋大画家略尽了一点绵薄。?本号所刊载文章,非原创内容俱标明作者与出处,若涉及版权问题,请联系我们处理;文中图片均由“中华珍宝馆”提供,欢迎登录我们的网站下载高清图片:)预览时标签不可点收录于话题#个上一篇下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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